松花煎茶糖

听闻 (刀子)

「听闻」

 

年幼时,她和自己的便宜弟弟总是爱缠着双亲,扯着他们的衣袖,恳求讲他们讲讲那段令无数人称道的辉煌往事。

双亲总是会对视几眼,相视一笑。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听到他们口中流露的细微末节,那是无数说书人都没有提及的些许日常,虽然不像客栈中那些说得那样精彩纷呈,但因着除他们之外无人知道的私密感,着实给他们增添了很多乐趣。

然而多数时候,是运气不好的。双亲只会拍拍他们的脑袋,随意聊开几句便回到了最无聊的练剑的功课问题。

如若他们定要刨根问底,双亲只会笑着摇头,对他们说,

“你们还小。”

 

当这个理由,牵扯到她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出现了。

娘亲对着她关于魔教少主的不知道多少次的提问后,终于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三天后,我在山上告诉你。”

三天后的那天是一个清明时节。

就好像大多数古籍诗文中写的那样,下着毛毛细雨,这片天阴沉沉的,着实让人感到不舒服。

玉蟾宫的后山的一座山峰上,是数座无名的衣冠墓。

每个衣冠墓前都没有名字,唯有一座刻满名字的大石矗立在进口处。那些名字都是过去魔教攻打玉蟾宫时,牺牲的玉蟾宫中的婢女的姓名。其中最上面便刻着她母亲最亲的好友“紫兔”。

在她记事起,每年清明都来这,点上三柱清香,放置甜点瓜果,双手合十,闭眼冥想,表达自己的哀悼和对她们当年大义的感恩之情。

娘亲和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过几次,那时玉蟾宫的悲凉和充斥着硝烟和火焰的绝望。身为玉蟾宫宫主,看着自己要守护的地方,要守护的人们在火场里杀敌,直到最后和魔教一起葬身于火海。

而之所以无名,是因为大火与爆炸吞噬了所有的尸首,等火燃尽后,遍体的灰土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些衣冠墓中,最让她在意的无疑是最角落的一座。

那是这座衣冠墓中,唯一有墓碑,有名字的墓。

“黑小虎”

而她终于能在今天听到关于这位的旧事了。

 

 

那个故事直白,而又浅薄。

或许是太多年过去了,娘亲说起那段旧事时,脸上并没有任何伤感的表情。她只是放慢了语速,合着这淅淅沥沥下个没停的小雨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娘亲缓慢讲述着,父亲却并未靠近,他搭着弟弟的肩膀,眺望着远山。

故事讲到结尾,娘亲除开中间用洗澡一技来换得生机时,红了红脸颊外,并没有特殊的神情。而当结尾处,娘亲终于移开了望着那个名字的视线,偏了偏头,看了看雨,笑着道,

“那时也下着雨,比这要猛烈的多,比这要冷的多,我对他说‘黑小虎,正邪不两立’后便与他擦身而过。这段我们两个人的故事终于是画上了句号。”

之后的故事,已经听说书人滚轴一样来回听了数遍了。

 

虽说世人有种种对于娘亲和那位已逝的魔教少主的爱恨情仇有多种猜想,其中最过的无非就是娘亲与爹爹的嫁娶不过是作秀一场,曾经的冰魄剑主爱着的是那个已经去世的恶人。

 

那些果真是无端的猜忌。娘亲提及这位旧识时,眼底虽是有着怀念和惋惜,却毫无半点爱意。

她已经十五了,寻常人家的女孩这个年岁早就有了婚配,夸张的已有了一两岁的稚童了。而她在两年前得到了从母亲手中传下的冰魄剑,偶尔会在外行侠仗义大半年,但终究是从来没有深入过这个江湖。

 

娘亲我,在十岁那年被迫成为了冰魄剑主,玉蟾宫宫主。那个时候除开魔教的在暗处扩张,连带着一些偏门左派也想趁乱在那个时候从玉蟾宫得到些什么。十五岁的时候,魔教正式反攻,我遇到了你爹,完成了双剑合璧,之后玉蟾宫被毁,开始了艰难的寻找其他几剑的路程。

 

她明白的。

那是一段她无论怎样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时光。娘亲只能逼着自己将周遭的分为正邪两派,没有中间的那些种种。

 

但你们不同了,娘亲接着说道,不要浪费了我们打下的这个时代。

 

 

我想,若是娘亲和我这般岁数大,活在这个四海生平的时代会是怎样。

她会不会在某天某个茶馆,遇见她的这位旧人。

不必刀剑相向,不必将正邪道义挂在嘴旁。

可能因着年少轻狂,这位旧人还能和那时的爹地打上几架,就为了明个娘亲可以配谁吃个便饭。

对了对了,最好最后还给娘亲弄个比武招亲,为了天下第一美人专门设的场子,一定会热闹非凡。

可以让那些说书人们好好的聊上数十年。

而那时的娘亲必然就会是,嗑着瓜子,喝着茶,笑着看着那样一副热闹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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